暴暴老豆腐

哈哈!

回潮汹涌-罐狼 短篇完结

C1

韩国高考前期,首尔市下了今年的第一场雪。赖冠霖下飞机后也不得已拿出了背包里早已备好的围巾。台北的气温尚且舒适宜人,赖冠霖到底是几年没回韩国,卷了一身只属于台湾岛的、湿哒哒的、绿色的潮气,提着行李箱站在马路边倒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地铁站还是人来人往。大抵是天气阴冷,行人的脸都湮在雾里,灰色的、模糊的,冰冰冷冷又没有人情味儿。像16年他只身一人来到韩国的时候,首尔下着细细蒙蒙的雨,路人的脸都被五颜六色的伞遮盖住了,也是灰色的、模糊的、冰冰冷冷又没有人情味儿的。

你来这边呆几天?河成云又怕他饿了:你要吃些什么吗?赖冠霖摆摆手说不用,他觉得叨扰人家总是不好意思,操着早已生疏的韩语跟河成云道了几句谢。河成云叫他不必这样客气,说自己以后去台湾时你再好好招待我就行了。赖冠霖摇摇头遗憾道:你去的时候我可能就不在台湾了。河成云一愣:怎么,你要在首尔落地生根闯出一份事业?赖冠霖否认道:不是,是我父亲最近在准备移民。

 

……所以你才回韩国?河成云笑开:呀你当时不是跟我说最后一次来韩国见个人,怎么你移民去月球吗又不是不能再过来,话说得跟生离死别似的。赖冠霖见他又打趣自己,本也想做出个笑脸回应,可他兴意阑珊,就弱声道:不是不能来……是不想来。

河成云笑容一僵,慢慢地也不再多说。两人沉默半晌,河成云去冰箱中拿了些吃食递给赖冠霖。可赖冠霖已经不处于正在长身体的青春期,他对食物已经不再抱有那样大的执念,这话同理适用于赖冠霖对裴珍映。在河成云小心翼翼说出“用我帮你约裴珍映出来吃个饭吗”时,赖冠霖几乎是斩钉截铁地迅速回绝:不了。赖冠霖有些热了,他把大衣脱下来放到一边,补上一句:不用让他知道我来韩国了。河成云“啊”着拖长了音调,后来才了然的点了点头。

赖冠霖又道了声谢,他把围巾和大衣一起挂上衣架,思考后又把那条褐色围巾塞进了背包。

 

C2

赖冠霖告诉过裴珍映自己第一次见到他并不是在选秀第一天。裴珍映当时以为自己美貌昭著连CUBE未出道的练习生都知道,多次逼问无果下只得悻悻作罢。

那阵子赖冠霖正琢磨着如何跟裴珍映表露心迹,天天晚上愁地无法入睡,就连赶通告都顶着两个乌青的黑眼圈。他今天也不过是照例来跟裴珍映没话找话,好在裴珍映现在已经习惯这样的相处方式。出道初期裴珍映在外人看来脾气古怪,除了跟李大辉关系亲密外几乎是从未敞开心扉与人接触。赖冠霖在选秀期间算得上跟裴珍映说过几句话的关系,总觉得自己跟他比他跟其他哥哥都要熟稔一些。他算不上自来熟,可也想努力跟哥哥亲近,尤其是裴珍映大他不过一岁,较小的年龄差让赖冠霖对裴珍映总有些蠢蠢欲动。可这词放在出道前一两个月还算得上心思单纯,赖冠霖喜欢上裴珍映后这蠢蠢欲动就变成惶惶不安的躁动,在他十七岁的青春期里,狂热而无止境地疯狂增长。

 

俗套点来说,裴珍映生了长纯情漫画男主的脸。在赖冠霖相对匮乏的韩语词汇中,他经常用这样的话跟其他哥哥对裴珍映进行夸赞,会惹来“你也不差啊”这样的回复。一开始他还说的频繁,后来觉得两人似乎没有那么熟,久而久之也就减少次数。裴珍映比较安静,没事的时候就爱窝在卧室里玩手机不出门,或者是在无通告和无排练的日子里穿了校服去学校上课。他没见过裴珍映上学时的样子,那时的赖冠霖几乎对裴珍映的所有一切都感到好奇无比,没有时间看团综放送的成员们总是在回到宿舍后就呼呼大睡,只有赖冠霖一人缩在被子里调暗了屏幕看裴珍映的上学故事。

 

他侧身卧着,脑袋里想着裴珍映穿校服的样子——只不过他那天在上学归来后就十分疲惫,一个人钻进自己的海洋球床里睡了个昏天黑地。赖冠霖本想上前称赞或者八卦几句,却发现对方并没有要跟自己分享的欲望。他还气了几日,明明在之前就说好要把见到在灿哥的事情在回来后跟他详尽叙述——虽然赖冠霖跟尹在灿并不认识,这不过是他想要跟裴珍映多多讲话的聊天契机罢了。可这独一心心念念的事情都落了空,赖冠霖只得忿忿地咬着牙,一边气裴珍映怎么在学校里跟同学老师玩得如此尽兴,一边气裴珍映为何近几日总是避开与自己的独处机会。他本就跟自己言语寥寥,一旦闷头不言只是躲避让赖冠霖完全摸不到头脑。

赖冠霖缩在被子里,过了才很久长长的叹出一口气来。

 

他听到黄旼炫问他:冠霖啊,还没睡?赖冠霖才惊觉扰到了人。他慌慌张张把手机屏幕关闭,歪了的被子却垂到床下露出他的一只胳膊。黄旼炫的声音幽幽的从身侧的黑暗处传来,带着妈妈口吻温柔地唤他:小孩子要早点睡觉哦。赖冠霖先是无措地“嗯”了一声,又起身道:我去喝口水。

他摸黑下了床,找拖鞋不敢发出声音只能弯下身去摸索。客厅里也是黑黑暗暗,赖冠霖绕过门槛找到厨房位置,在开灯前却被伫立在眼前的人影吓了一跳。裴珍映也在喝水,并且没有想要开灯的打算。那人背影也微微一滞,疑问道:

冠霖?

 

赖冠霖还有些高兴,笑出声问:哥怎么知道是我的?裴珍映一囧:你最高啊。赖冠霖一想也是,他摸索着墙壁走到裴珍映面前,裴珍映已经也给他倒了杯水:你渴了。赖冠霖点点头,又想到对方此刻又看不见,便道:睡不着。裴珍映觉得好笑似的:有心事吗?赖冠霖很诚实:我在看我们的综艺。裴珍映好像很惊诧,他张大嘴巴疑惑问道:啊?不睡觉看这个,看到自己的脸不尴尬吗。赖冠霖就支吾着说:我没看我自己,我在看你。

 

……

裴珍映那边也僵住,不可置信似的:……看我?赖冠霖说:看你回学校。

裴珍映跟同龄人或熟人相处时爱笑又热衷打趣,只是赖冠霖从未享受过这等待遇。他想着裴珍映拿着录像机飘似的从楼梯上跑下来,没怎么打理过的头发柔软又细腻,衬得五官精致漂亮,穿着最普通的校服羽绒服都曳着一股亮黄色般明媚开朗的青春气儿。上课时可能有偷偷打盹吧,吃饭时还会偷偷夹好友的菜……赖冠霖有些郁闷,也有些嫉妒,他委屈巴巴地扁了扁嘴,低头边喝水边嘟囔:你不是说回来后跟我讲在灿哥嘛……

我有问他,他说跟你都没说过什么话啊……裴珍映也有些慌里慌张:……你们不太熟吧。赖冠霖说:不熟就不能感兴趣啊?裴珍映又说不过他,他有些惧怕似的放下了手里的水杯,仓仓皇皇的想逃窜:我先回去睡觉。赖冠霖就有点着急,话都没说完去哪睡觉啊。他抓着裴珍映手腕叫他稍等片刻,后者力气还挺大,赖冠霖还被拽得往前跑了一下。搞的赖冠霖一囧,声音都大了些:你先别走!

 

裴珍映真是怕了他了,赶紧回过神打他肩膀做嘘声手势:你干嘛啊你想把他们都吵起来。赖冠霖正气道:吵起来又怎么了我们又没做什么。裴珍映本想说赖冠霖抓着自己手腕看上去很像在做什么,可又怕解释不清越描越黑,最后只能作罢,老老实实地站定不动:……那你说吧。

他刚才着急的模样表情很生动,借了窗外光亮的赖冠霖看的非常明确,他又觉得好笑,就低着头嘿嘿嘿嘿笑了,裴珍映莫名其妙:你又笑什么啊?赖冠霖本想大声质问,一笑又没了气势:你怎么都不跟我说在灿哥,也不跟我说别的话。我昨天问你舞蹈动作你都是草草地教了我就走了。裴珍映也有些没办法:不教你就走还要干什么,我也要练习呀………………赖冠霖一听心想好像是自己没理,弱弱道:那好吧……

……你还不去睡觉?

 

裴珍映的侧脸被灰蓝色的光影浸染,他的眼睛抬起来看着赖冠霖,微张着嘴巴轻声询问。他平时无表情就显得眉眼凌厉,只有笑时才会显得没那么有距离感。摆出疑惑表情时眉头也会和缓,裴珍映的瞳仁大又亮,倒衬得眼睛圆圆,像什么迷途动物;嘴巴开开合合,等人后话时的表情还添了几丝渴求模样,赖冠霖的手指紧了又紧,最后还是趁人不备,快速地低下头亲了裴珍映的嘴巴一下。

 

……这就去睡!

 

他发誓自己并不想当众耍流氓,这个附加动作连他自己都疑惑不解。虽说是早就想尝试没错,可这种场景还是来的太过突然,或者是愿望实现的太过突然……裴珍映甚至没有拒绝,没有愤怒,他还是愣在原地,过了一会才飞速垂下头慌慌急急的喝令他抓紧睡觉。窗外的光愈发亮起来,裴珍映的后脑勺被照的毛茸茸的。

他心跳加快,嘴角都快咧到耳根。毛茸茸的后脑等同于可以被抚摸的头发,他连嘴巴都给自己亲了,自己还有什么不能做呢。他开始期待明天,期待练习,期待每个两人可以共处一室的机会。老天很眷顾他,他终于在某个海外行程中,偷偷牵到了裴珍映的手。

 

 

C3

但是地下情并没有传闻中那样容易不被他人发现。公司发现此事时组合已经临近毕业,虽然之前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方式,可这次好像是被外人知晓了什么,有关赖冠霖和裴珍映几个模棱两可的暧昧传闻在几个网站论坛中发酵起来。当然此事迅速被公司压下并未给团队带来什么麻烦,可对赖冠霖和裴珍映二人各方面来说还是产生了一定影响。这其中最严重的便是赖冠霖的父亲不知从何处听闻此事,竟来到韩国扬言要把赖冠霖带走。公司焦头烂额队友焦头烂额,所有人都焦头烂额,赖冠霖倒是挺平静的。裴珍映昨晚跟他说了分手,他现在还处于没有缓过劲的状态,任谁看都是无念无想。公司与赖父如何处理已是后话,但是成员们都已清楚的结局是,赖冠霖和裴珍映真的分手了,在一年后的2018年末,晴天,赖冠霖肿着眼睛起床,太阳把他晒得昏昏然,刷牙的时候还把牙膏掉进了垃圾桶,无奈只能挤了一点智圣哥的牙膏偷偷使用。

 

解散后的前一晚宿舍开了个小聚餐,当时赖冠霖跟裴珍映已经不能算恋人身份,天各一方距离相当遥远。裴珍映最后还坐到台阶上去盯着朴佑镇和金在奂的后脑勺偷听两人聊天,听见几个模模糊糊的关键词,其中有“我们”“台湾”“一起”之类的话语。他被“台湾”一词刺激到,转眼去看了看正在吃炸鸡的赖冠霖。

赖冠霖不知在给别人介绍什么,手舞足蹈聊得兴致勃勃。裴珍映刚刚安慰完李大辉哭鼻子,这时也支起了耳朵去听赖冠霖的发言。好像是让成员们以后去台湾旅行,赖冠霖说他包吃包住。裴珍映把脸挤在扶手上,冰冷金属剌着他的皮肤。他忽然也有点想落泪,不知是因为解散还是因为赖冠霖说的这番话,或者说他见不得别人哭,那股伤心又委屈的念头一股脑涌上来。他跟赖冠霖分手时自己都没哭,倒是弟弟有些情动支支吾吾的絮叨起来。他听不懂赖冠霖其中夹杂的几句英文和中文,只是哀叹这结局自己跟他似乎早就可以料到的,如今虽说掺了些许遗憾,但对两人来说已经算是侥幸,是不能够怨天尤人烦恼不断。他虽这样宽慰赖冠霖,但眼下怨天尤人烦恼不断的好像是他自己。他声音大了些,在台阶上砸下来令人手足无措:赖冠霖,你解散后真的要回台湾吗?

 

这句话硬生生的夹进插科打诨的闹笑声中,赖冠霖的手势僵在原地,所有成员都齐刷刷的回头看他。裴珍映毫不畏惧,他又问:你真的要回台湾吗,过不久。

 

赖冠霖咬咬嘴巴,给的答案也模模糊糊:好像是……就有人惊异的问:不是吧,真的假的啊?赖冠霖这下开始垂头丧气了,他抓抓头发恼道:我有在跟我父亲交涉,所以我现在也说不准。他抬起头来问裴珍映:你问这个做什么?裴珍映盯了他一会,别别扭扭地转过脸去,给出的却是一句插着刀子的话:我想着什么时候去台湾玩,跟朋友。

赖冠霖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一句话,怨愤又凉森森的。赖冠霖非常失望,他问:只是来台湾玩吗?

 
……

成员们都屏住呼吸,不敢言语,就连尹智圣和李大辉的哭声都止住了。

 

……

裴珍映似乎意识到自己言语重了,他的确不该怨赖冠霖的。他有些无措起来,又听到赖冠霖再次发问:只是来游玩吗,不来看我吗?

对不起。裴珍映认错道:我说错话了。


赖冠霖也反省自己似乎情绪激动,他沉默下来,双手剥开放在桌角的黄橘。酸溜溜的汁水刺进赖冠霖的眼睛,他再抬头,裴珍映已经没有坐在台阶上了——他刚才还低垂着头,脸上露出一种令人想要怜悯的可怜表情,他想找准时机去攀谈,去安慰,去询问他以后到底会不会想自己,如果他想自己了自己还能回韩国看看他,或者是他去台湾与自己见个面………………

 

应该去睡觉了。赖冠霖吃着橘子。他不会来台湾见我,我也不会来韩国看他。这么一想好像有点悲惨,嘴里的橘子都变成苦味。他把橘子皮扔进垃圾桶,看了一眼裴珍映紧闭的房门。

 

C4

 

“他最近很忙,我约了他晚上吃饭,不过只能聊一小会。”

 

河成云安慰他:放心好吧我真的不会告诉他你来韩国了。你到时就在他看不到的那个死角坐着……我去过那里很多次他当然不会发现。赖冠霖还是忧心忡忡,却也不得不服从命令。他今晚打扮得严实,坐在巨大的盆栽后面小心翼翼的注视着那桌的动静。裴珍映来的很晚,在赖冠霖走神时就已经坐在河成云对面,只露出一个毛茸茸的后脑勺对着自己。

他没有看清裴珍映正脸,对方也的确如河成云所说匆匆聊了一会就离去。印象中裴珍映好像也长高了些,身体还是单薄,穿的非常保暖。他头发短了,人就精神了不少。赖冠霖走在地铁站里,看着远处那个黑衣男人低头前行着。他带着连衣帽,五官看不清晰,却在一众灰黑色的脸庞中熠熠生辉。赖冠霖拧了拧眉毛,又瞬间舒缓了脸色。

 


——他没告诉裴珍映,自己第一次见到他其实是在人头攒动的地铁站。裴珍映穿着校服倚在墙壁上,他一只手玩着自己的双肩包背带,另一种手灵活的操动着手机。门开的时候那片刺眼的人造光在赖冠霖眼里变得柔和,裴珍映对着抱着孩子出来的母亲微笑了一下,幅度相当浅,却足够吸引赖冠霖这时相当“不经意”的视线了。

……好好看。赖冠霖想着:不知道是不是跟自已一样是个练习生。

 

 

……

你们有聊些什么吗?回去的路上赖冠霖问河成云。

 

 

……

赖冠霖站在登机口,摸了摸脖子上裴珍映在他生日那天送给他的围巾。

他刚刚想跟地铁站里的裴珍映打招呼,那人却提前一步上了车,带着他与他空白期的这几年拉成长鸣声呼啸而过。时分秒被换算成几个繁琐又拖拉的准确数字,却又短到没有时间遗憾,没有时间后悔,没有时间,叫出他的名字。

 

 

“……他说他前不久去了一趟台湾,不过看你的反应应该是不知道这件事……”

 

他忽然想起河成云这句话,竟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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